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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的梦巴巴鱼

1、姐夫随笔散文



姐夫予我最初的印象,并不像个教书先生。走路甩大步,说话像打雷,一两百斤的担子搁肩上也不皱皱眉。第一次跨入我家门槛,就扫地,就浇菜,驱牛驾犁,还能割猪草,镰刀呼呼生风,像个巧媳妇,一煞工夫一大背,一煞工夫一大背,直乐得老妈不住嘴地称赞,好!好!这孩子能干!贤惠!那时我和兄弟还小,心生嫉妒,不服气,猫到他身后,想给他难堪,掀他个狗吃粪。谁知被他觉察,反给一手拽一个提溜起来,在空中四肢乱蹬惊惶如两只小野兔,逗得老妈哈哈大笑。

姐夫教书的村小离家很远,姐夫每天得顶着星子上路,有时踩寒霜,脚下卡卡响,有时履泥泞,一滑一筋斗。到校后,姐夫打开门,扫地,挑水,劈柴,生火,烧一大锅热水。不久,孩子们陆陆续续都来了。端一盆热水擦擦脸,洗洗脚,把湿漉漉的鞋放在火塘边,再穿上姐夫递来的暖乎乎软酥酥的棉布鞋。然后,姐夫敲敲挂在门柱上的那块破铁,当,当当,挺有节奏的几下,孩子们就鱼贯走进教室。

姐夫教两个班,每个班都只有几个孩子,坐同一个教室。姐夫先让小班写字,给大班讲课文,《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讲得精美,小班孩子忘了写字,偏过头来,引长脖子,嘴半张着。姐夫发现了,慢慢踱过去,一人头上轻敲一下。孩子们红了脸,赶紧低头,专心写。大班学完,转过身去练习,小班再开始。

下课了,姐夫又敲敲那口破铁,当当,当,另一种节奏。孩子们呼啦啦涌涌出教室,跑进操场,攻营,藏猫,跳橡皮筋。姐夫则走进厨房,往灶里添把柴,把孩子们带来的玉米饼红薯粑饭团疙瘩放入锅里蒸。蒸熟,再熬一锅汤。午饭时,孩子们你一个我一个,嚼口馍,喝口汤,鼓得肚子溜溜圆。

放学后,姐夫改完作业,又去伺弄他那春意浓浓的菜园。一个孩子不走,说家里杀年猪,定要姐夫去吃肉。姐夫说好,你先走,我锄完这畦地就去。孩子不听,钻进姐夫胳肢窝,架住姐夫的手就往前拉。姐夫失了劲,跌跌撞撞跟在后面,步态有些婉约。

这个新学期,报名几天了,还有几个孩子没来。交不上学费。姐夫拍拍胸脯,来,先读,学费缓一步也行。一缓就是两三年,姐姐发怨了,你能垫多少?姐夫语气粗粗,嚷嚷啥嚷嚷啥?人家又没说不交!刚上几天课,又一个孩子不来了。女娃儿,读书没用,在家割猪草。姐夫去她家,二话不说,挎上背篼就上山剜回一大篼。一天,两天,家长熬不住了,又把孩子送到学校。

几年后,姐夫大丫也该念书了。村小没有合适的班,姐夫没法,只好送她到很远的中心校。早上,背一程,放学,背一程,风风雨雨不能断。有几次,姐夫去家访,忘了,姐姐见傍晚还没人回来,慌慌张张往学校赶。幸是姐夫的学生家长见大丫在路上边跑边哭,大老远把她背了回来。常常那时候,姐姐满腔的怨怒,便被热热的感动替代。

大丫今年初中毕业,姐夫来信问我,大丫该考什么学校?考中专怕找不到工作,考高中又怕以后上不了大学。大丫成绩不好,是以前对她辅导太少!姐夫语气中满是自责悔恨。手拿着信,我不禁一声长叹。姐夫有神经衰弱,上半夜睡不着,天亮又醒不过来,上路后还迷迷瞪瞪。此刻正是清晨,姐夫现在高一脚低一脚走到哪里了呢……



这篇题为《姐夫是村小老师》的千字文在当时可是我的得意之作!编辑在发表的时候还曾给过一则长长的编者按:“看完这篇稿件,不禁拍案叫好!在张老师的笔下,一个栩栩如生的村小老师形象跃然纸上,仿佛正向我们走来。张老师用的是单调的素描手法,字里行间却蕴涵着深深情感,令人感动。‘姐夫’淳朴的性格、清苦的生活,以及爱学生胜过爱子女、为学生垫付学费、不辞辛苦上门劝学等等事迹,正是千千万万山村老师的缩影,读来令人肃然起敬。感慨之余,我们要向这位村小老师道一声:‘姐夫,走好!’”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刚走上文学之路,和所有文学青年一样,整天梦想的事情就是写出的文章能够发表。因此,一篇小文得到编辑如此青睐,它给我带来的不仅仅是兴奋,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我今后一段时间里的写作方向。那时候我文章发表的主要阵地是报纸副刊。机关报、部门报、行业报、党报,它们对副刊稿件的要求无一例外都是短小、轻松、有可读性、相对集中。如果是党报,还要注重文章表述的分寸感和较强的思想意义。编辑在发表我上面那篇文章的时候,就把最后的“姐夫有神经衰弱,上半夜睡不着,天亮又醒不过来,上路后还迷迷瞪瞪。此刻正是清晨,姐夫现在高一脚低一脚走到哪里了呢……”删改成“姐夫正是千千万万村小老师的代表,我永远尊敬他!”

十年过去了,先前发表我文章的机关报、部门报、行业报、甚至一些党报,由于体制改革,大都被清洗掉了,保留下来的也不再开设副刊版。而我的创作态度也有了很大的转变,不再迎合编辑口味,不再把发表和赚稿费看成是写作的重要目的,不再认为文章千古事,离开文章活不了。对于我的生活来说,文章只是相当于饮食中的“盐”,而不是“食物”本身。没有“盐”的饮食是残缺的乏味的,没有“食物”的饮食却是致命的。



因此,当我再回过头去读自己文章的时候,就常常不是滋味。有些人很喜欢读自己旧文,而且能读得津津有味,像瞧自己孩子旧日的照片一般。那大约是他写得实在是好,我却不行。上面那篇文章我再读的时候就觉得它明显气味不对,似乎过于纯正,过于乐观,过于干净整洁利索。正像编辑所说的,我采用的是素描的手法。也正是因了这手法,使得我把“姐夫”生生地掏空了风干了。这不符合事实本身。

“姐夫”实有其人,他的原型正是我的姐夫。那时候姐姐高中毕业了。虽然读的是两年制的乡级高中,虽然最后并没有考上大学,但在村里却也是一桩了不起的事情。我还记得那会儿姐姐照的一张彩色单人相:剪着齐耳短发,穿一身那个时代最流行的绿军装,腰间很深地束一根皮带。她眯眯地笑着,站在一棵树下。那树长得又高又大,青枝绿叶,煞是好看。

我的父母当时肯定觉得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就这样拴在犁把上捏一辈子的黄泥巴实在可惜,所以姐姐一毕业,他们就把她送去学裁缝。裁缝师傅是个年轻小伙子,一头任何时候都清爽飘逸的长发,只是一只脚微微有些瘸。真是一身好手艺,方圆几百里内都散发着他清爽飘逸的长发的气息。但是不久就传出姐姐和他师徒恋爱的风言风语。一个瘸子!一个二流子!父母恼怒了,他们把姐姐喊了回来。

姐夫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我家的。那时候他正好在我们村的小学堂教书,一个老师,教两个年级。不过没教我,我已经去镇上的中心校念书了。我放学回来,看见他在我家扫地。我就纳闷了,这老师啊,怎么在我家扫地呢?

那时候姐夫年龄已不小,三十好几了,姐姐却才二十出头。对于这桩婚姻,姐姐是很不满意的。也不因为姐夫岁数过大,姐姐就从来没有说过他的岁数大。不过姐姐最终没有扭过父母的威逼打骂和亲朋好友轮番的软磨硬劝!



算起来,姐姐姐夫婚后的生活虽然磕磕碰碰,也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这其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和弟弟相继考上了中师,并出来做了老师。我这样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得力于姐夫的影响和帮助。现在想想,要说我们兄弟俩没有得到过姐夫的帮助,那是没良心的说法。每个学期我们开学报名,十元八元的钱姐夫总是要给一些的。他不会给得太多,也不能给得太多,他的工资原本很低,他那边还有兄弟姐妹一家老小。可以说,就这十元八元,姐夫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姐夫是一个老师,但我们并不因为姐夫是一个老师才考中师,我们其实是没有更多的选择。那时候,考中师几乎是我们这些乡村孩子花最少的钱最少的时间甩脱农皮吃上皇粮的最佳捷径。中师出来做一个乡村小学老师虽然意思不大,但那毕竟已是国家工作人员,能够按月发饷,能够干鞋干脚,能够得人尊敬——这些理由都是当初大家在劝说姐姐嫁姐夫时我们听来的`。那时候我们还是小孩子,没有发言权,但是大人们说的每个字我们都记到心里去了。

中师毕业,我回家乡教书,和姐夫在同一个学校。不过我在中心校,他还在村小,还教复式班。后来村小因为人数太少,撤并回中心校,姐夫也跟着回来了。回到中心校,在几十名老师中,姐夫几乎是最忙的一个。不知是不是教复式班教出来的习惯,课堂上他总要从头讲到底,课间也不休息,忙着给学生改作业。放学,他还要亲自把地扫干净整洁才回去,这大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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